【蛟山】帝君归-《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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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男子摆了摆手,道:“我只是来向罗先生请教一些学问,并不是你们的师父,两位小公子,你们认错人了。”

    父亲也笑着,把他们领向那个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的男人,说道:“这才是你们的师尊,罗枫华仙长。”

    他仰起头,正对上罗枫华有些腼腆的微笑,那时候的罗枫华原本就年轻,一紧张,就显得更稚嫩了,一双滚圆圆的眼睛里映着两个小徒的倒影,脸颊微微发红。老掌门拉过他的手,跟他说:“仙长,我这两个孩子脾性差的很远,适合的修行路子可能也不太一样,往后还要请你多多担待,因材施教啦。”

    罗枫华手里正攥着个橘子,他似乎努力要拾掇出一个师长该有的威严来,可是不停转动揉搓着那只橘子的手,却暴露了他的青涩与赧然。

    南宫柳是个鬼精灵,立刻上去甜滋滋地喊:“罗师父,罗师父。”

    罗枫华的脸立刻红得透底,连耳朵尖被血色侵占,他摆摆手:“我……不,不用这么客气,我也是初为人师,什么都还不懂……往后还请两位小公子多多指教,我……”

    他“我”了半天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徐霜林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临沂的阳光洒落,这个与其说是“师父”,不如说像“小哥哥”的罗枫华,站在结满橘子的树下,站在天光里。

    他的耳缘薄薄的,逆光一照,能看到皮肉下淡青色的血管,单薄的耳沿处,被映成晶莹剔透的橙黄色。

    徐霜林于是跟罗枫华说了生平第一句话。

    “罗仙长,今年满二十了吗?”

    这原本是一句嘲讽,连旁边立着的父亲都听出来了,可是罗枫华却偏偏听不出,他居然笑了笑,很是诚恳地回答:“没有满,我今年十七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徐霜林动了动嘴皮子,想说什么,但最后还是没说,干脆甩手走人。

    他父亲将他拉回来,拉到一个角落,严厉道:“絮儿怎可只看年岁论本事?”

    “他比我们大不了多少。”

    “先前给你请的王仙长,你又嫌人家年纪大!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年纪大么?”徐霜林翻了个白眼,“九十七,我看他都快尸解成仙了。”

    “十七也不行,九十七也不行,你到底要怎么样?”

    徐霜林懒洋洋道:“爹,你能别两次找人,中间差个八十岁吗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老掌门来了火气,又被儿子说得尴尬,咬牙切齿半天,最后道,“他本事虽然不是最好的,但涉猎甚广,博学多闻,术法拳脚都称上流,总之你老老实实跟着他学,一年之后你要是还不满意,我们再换!”

    好说歹说半天,两人从角落里出来了,回到书院前的时候,徐霜林看到自己哥哥居然和罗枫华相谈甚欢,看哥哥脸上的神情,好像和这位罗师父已经相识了十余年似的。

    不过这也不算太奇怪,毕竟南宫柳有个能耐,那就是只要他愿意,和谁都能倾盖如故。

    倒是罗枫华,举止间仍有些惴惴和拘谨,他抬眸看见徐霜林来了,那种惴惴和拘谨就变得愈发明显。

    他看着徐霜林一脸不耐,在父亲的拉扯之下来到自己面前。

    他犹豫了一会儿,几乎是用最拙劣的,犹如小孩子似的方式,讨好了这个乖张任性的小徒弟——

    他递给了徐霜林那只自己一直攥没吃的橘子。

    徐霜林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很甜的,你尝尝。”

    那个十七岁的小师父看起来无措又慌张,甚至显得有些可怜。

    徐霜林这才注意到他衣服边角上,甚至还打着一个阵脚平齐的补丁。

    这么穷?

    能谋得儒风门双公子的师尊一职,难怪要忐忑不安,眼巴巴地求他了。

    “我不喜欢吃橘子。”徐霜林道,“既然罗师父要赖在这里不走,那么这就是我请罗师父记住的第一件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絮儿!”

    老掌门待要指责,罗枫华摆了摆手,很快地又将橘子收了回去,说道:“没关系没关系,尊主不必在意。”

    “唉,我这孩子没礼貌,一点都不知道尊师重道,让仙长受委屈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。”罗枫华展颜笑了,重新看向徐霜林,眼神温润友好,还有些小心翼翼,“其实,拜不拜师也没有关系,我有些不多不少的学识,你跟我学着就好,不用一定认我当师父。”

    老掌门忙道:“那怎么行……”

    “名头都是虚的。”罗枫华脸颊红红的,有些不安地挠了挠头,“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太年轻了些……”他转过头,对徐霜林道,“如果小公子介意,以后就叫我名字吧。”

    徐霜林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,忽地嗤笑出声,就在罗枫华这个可怜的老实人被他弄得稀里糊涂,愈发尴尬的时候,他却整顿衣冠,端端正正地朝他行了个作揖礼,而后抬起脸。

    橘树清香,光影攒动。

    徐霜林笑了,眉宇飞扬跋扈,嘴角略有傲慢与邪气,但他那时毕竟还年轻,笑起来的时候,天然带着一丝蜜桃般的稚嫩清甜。

    说的也是,名头都是虚的。

    所以,叫对方什么,他又何必那么在意呢?

    于是徐霜林懒洋洋,慢条斯理地唤了他一声:“师尊。”

    橘树叶子簌簌,满地斑驳流曳。

    起风了。

    罢了,也就是凑合着拜了个师父,过不到一年半载的,也就该找下一家了,他这样想到。

    那时候的徐霜林是真的以为,一切如旧,稀松平常,而这一天,也不过就是他人生中,再普通不过的日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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