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{暗黑的影子}-《套装:南风知我意(共七册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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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蔚蓝如蒙大赦,抓起包片刻就没影儿了。

    青稞见她开溜,从桌子上跳下来,摇摇晃晃地扑向门口,大喊:“喂,我还没说完呢,你去哪儿?”

    我将她扯了回来,将不安分的她压在沙发上,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。

    “西曼你来啦?”青稞视线渐渐对牢我,咕咕咕地又灌下一大口红酒,然后将酒瓶递给我,“偷偷告诉你哦,这是苏灿私藏的好酒,嘘!千万别告诉她我偷喝了,来,分你一口。”她摇头晃脑醉眼迷蒙。

    我夺过酒瓶,搁得远远的,又打了一盆热水过来,热气腾腾的毛巾敷上她半毁妆容狼狈不堪的脸颊,细致地为她拭去残妆。青稞最爱美,每次都要化一个完美的妆才肯出门,而今却通宵达旦地发疯,不洗脸不卸妆地示人,昨晚纪元宏的态度与蔚蓝的话,都让她伤心了。

    青稞终于安静下来,我知道她并没有醉,她曾说过自己从来就没有醉过。她慢慢蜷缩起身体,头搁在我肩膀上,我伸手拥住她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耳畔忽然传来一阵饮泣,她在哭。

    “西曼,你哥……可能跟别的女生好上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是真的西曼,我知道他买了一份礼物,原本我还挺开心的,心想他终于也学会浪漫了呢,可原来却并不是给我的……后来我跑出去,他没来找我,连个电话也没有……西曼,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,是不是,是不是……”青稞仰着带泪的脸,一遍又一遍地问我答案。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那么慌乱的模样,仿佛一个丢掉心爱玩具的小孩。

    等等,礼物?

    “是不是一条手链?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我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,笑着扬了扬左手腕,“这条?”

    “怎么在你这里?!”青稞从沙发上跳起来,惊讶地问。

    “他昨晚给我的呀,我以为你也有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对你说什么了!”青稞打断我,神色在那一刻变得无比凝重。她没有看我,只专注地盯着我扬起的手腕,那眼神,炽烈得似乎恨不得将我的手烧掉一般。我心里不禁打了个冷战,天哪,她不会是……

    果然,她一把拽过我手腕:“他为什么要送你礼物?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?他是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青稞!!!”我揉了揉太阳穴,头痛呀!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!“我与纪元宏的关系很简单,再婚家庭无血缘兄妹ok?”

    “现在不是很流行兄妹恋……”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把这当作是她讲的一个笑话,可此刻她神色异常认真,半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。这样冷漠地竖起全身武装的青稞,是我从未见过的青稞,令我感到害怕,最让我伤心的是,她眼神中流露出的不信任。

    “如果你再这样说,我要生气了。”我甩掉她的手。

    然后是漫长的死寂般的沉默。

    良久,青稞忽然抬手狠狠朝自己的脸颊扇过去,左一下右一下,边扇边骂:“我王八蛋我不是人,竟然怀疑你,就算怀疑全世界的女人加男人,也绝不能怀疑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喂,你发什么疯!”我拽住她的手。

    “西曼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,我喝高了犯浑,我错了,你原谅我好吗?”青稞顺势抱住我,紧紧地抱住我。

    我叹口气,缓缓收紧张开的手臂,搂住她。其实我一点也不怪她,真的,我能理解她,自小的成长环境让她患得患失,对爱有着极为强烈的渴望,也极度缺乏安全感以及对人的信任。

    所以,哪怕我是她最好的朋友,一旦触及她爱的浓烈占有欲,让她感觉到危机,她便会竖起浑身带刺的武装。

    “西曼,你与他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,因为太在乎,反应才会这么激烈。我不希望有一天,在你们之间做出选择,那对我来说,真的比凌迟还要痛苦……”她靠在我肩头轻轻呢喃。

    04>>>

    除夕夜下起了冬天第二场雪,很大,柳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在空中旋转,昏黄的路灯将飞舞在空中的雪花映衬出一片迷离凄楚的雪白世界。

    趴在书桌上,写完今年最后一篇日记,白炽台灯打在寥寥的几行字迹上——认识几个新朋友,笑几场哭几场,试着忘记一个人,试着喜欢新的人,一年就这么过去了。

    搁下笔,一种叫作年终总结的伤感席卷而来。这一年来的种种宛如一卷倒带的黑白胶片,一帧帧地浮上心头,竟有浮生若梦的怅然感。

    甩甩头,想想都觉得自己矫情。妈妈喊我一起看春晚的声音从客厅传来,我站起身,视线忽然被窗外楼下的一道徐徐走过来的身影吸引住。我愣了愣,伸手揉眼睛,睁开,再揉眼,再睁开,依旧是他……

    我飞奔出门,妈妈惊讶问我去哪儿的声音在身后渐渐模糊,下三楼的步伐从未有这般迅疾过,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将楼道上的声控灯悉数点亮,心里仿佛生出一百双长了翅膀的脚。而真的离那人近了时双脚却又仿佛生了根,再也迈不动一个步伐,只怔怔呆呆地望着他携雪花而来,片片宛如夜精灵般美丽的雪花落满他的肩头。昏黄路灯下,他黑色大衣、烟灰色围巾帽子在那一刻宛如沾染了世间最鲜艳亮丽的色彩,照亮了整个夜空。

    我看着他,看着他,身影近了,熟悉的笑容近了,我听到静静飘洒的雪花中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,和着他步步逼近的踩着柔软雪地上的脚步声,我感觉脸颊忽然一阵冰凉,泪水划过脸颊,啪嗒一声清脆滴落,融进雪地中。

    我从来不知道,自己是如此想念他。我从来不知道。

    江离在我面前站定,清浅好看的笑容浮上脸颊,他望着我,专注而温柔,良久良久,他伸手将我拉进怀里,温暖的气息缓缓将我包裹,他轻声仿似呢喃:“我很想念你,西曼。新年快乐!”

    “我也很想念你。新年快乐!”我反手抱住他的腰,将脸深深深深埋进他胸前,熟悉的令我安心的淡淡松节油气息蹿入鼻端,心里的滋味无法言说,是失而复得的欣喜与幸福,还有关于另一个相似的人的淡淡失落与难过。

    夏至,对不起,从这一刻开始,我只能把你,以及我们之间那段美好的记忆,永远永远封存在心底深处。而此生不管你在何处,遇见什么样的人,我都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。

    我有很多话想说,有很多疑问想要问江离,可此时此刻,任何话都抵不过这句“我很想念你”,千言万语,尽在这句话里了。

    江离,谢谢你回来,谢谢你没有不告而别。

    这真是最好的新年礼物。

    那个拥抱很长,直至妈妈与纪睿拿着我的手机一脸凝重地下楼来找我。

    我的羞涩与江离的新年问候都没有展示的余地,妈妈的神色惊慌失措,她说:“西曼,刚刚警察局打来了电话。”

    我狐疑地看她,“警察局?”

    妈妈想说什么,却颤抖着嘴唇没法开口。

    纪睿说:“是蔚蓝,她家出事了……”

    我踉踉跄跄地朝小区门口跑,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纪睿的话。我想我那一刻一定完全疯了,站在马路中央去拦出租车,江离追过来抱住我,将我拖到路边,“西曼听我说,你冷静一点儿,纪叔叔已经去开车了,我们一起去警局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叫我冷静?你叫我怎么冷静,我最好朋友的妈妈在除夕夜杀了她的爸爸,你叫我怎么冷静……”压抑的情绪似乎终于找到了爆破点,我大吼着,叫着,全身力气仿佛在这一吼里全部被抽干,我缓缓瘫倒在江离的怀里。

    蔚蓝,蔚蓝……

    纪睿的车开了过来,江离将我抱上车。路面大雪积压,一路艰难行进,二十分钟后,我们终于抵达警局。

    一路上我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一点,妈妈将我抱在怀里,她一边掉眼泪却还一边安慰我说:“西曼,别怕别怕。”

    冲进值班室,一眼便望见蔚蓝蜷缩在桌子底下,浓重的阴影覆在她身上,看不见她的表情,可我知道她一定恐惧害怕到了极点。心里漫过大片的刺痛,我走过去蹲在她身边,还没碰到她身体,她便厉声尖叫起来,双手更加拥紧自己几分,脸始终埋在双腿膝盖间,身体抖得厉害。

    “蔚蓝,蔚蓝……”我轻声唤她,可她根本听不见。她离我那样近,可我却感觉她的魂魄似已飘了好远好远,我怎么都唤不回她了。

    有人将我从她身边轻轻拉起,抬头,是穿白大褂的医生,手里正拿着一只针筒,蹲下身慢慢地靠近蔚蓝。

    我回过神,猛地推开她,张开手臂护在蔚蓝身前,喝问:“你干吗!”

    “蔚小姐受惊过度,精神已临崩溃,她需要安静地睡一觉。”值班的警察解释道。

    “西曼,乖,让医生给蔚蓝注射镇静剂,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。”江离走过来将我拉开。

    粗大的针筒费了一番周折才终于扎入蔚蓝的手臂,她每挣扎着尖叫一声,我胸口便感同身受般地刺痛一下。

    药效很快发作,蔚蓝渐渐安静下来,身体依旧蜷缩成小小的一团。纪睿将她从桌子底下抱出来,惨白灯光下,她衣服上、脸上以及手指上已干的血迹触目惊心,我闭上眼不忍再看,可那些血迹以及蔚蓝惨白的脸如同无处不在的鬼魅黑影,在我心中晃荡,挥之不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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